星霜夜

三 俠客

    花四海外族家姓乔,外祖去世后便不来往。

  怪哉,表哥表妹一起来老宅做客。

  我一直认为他对谁都会是和颜悦色的模样,直到他看见在前厅东摸西摸的乔家兄妹,他浅浅微笑的唇角拉了下来。

  “表哥!”乔恬放下手中花瓶,娇俏跑来要去拉花四海的胳膊。

  花四海不动声色别开手臂,冷哼一声道“何事?”

  大概没想到花四海会问得这么直接,乔恬语噎,乔冬很有眼色的转移话题。

  “表弟,这位就是弟媳?”

  花四海不回答动动身体把我掩在身后。

  乔冬笑呵呵道,“表弟大喜之日未能尽一份薄礼,今日是特地补礼恭喜表弟娶妻。”见我后躲又说,“弟媳有些害羞啊。”

  乔恬低声嘀咕了一句,“小家子气。”

  不管她有意无意,在场人都听见了。

  “不用,我母亲已与乔家断绝关系,你我之间未送请帖自然不用送礼。你们,请回吧。”花四海皱起眉头,垂在腿边的双手紧紧握拳,翠石念珠摩擦间发出悲鸣。

  “表哥,你怎么这样子啊。我们从小长大的情谊怎么就不能来往了。”乔恬跺跺脚撒娇似的扭扭肩膀。

  “是呀,咱们的关系与乔家何干,你我也能结为异姓兄弟啊。”乔冬还是笑脸说着伸手想拍拍花四海的肩膀。

  “哦?现在不嫌弃与一个野种做兄弟了?”

  我心里一颤,不知道什么情感涌上来,我扯了一下念珠私语道“泯尘。”

  乔冬的手臂停顿在半空讪笑收回。

  花四海看向乔恬继续说,“以前是背后骂人恶心,现在是当面说了吗?”

  我的心还在颤抖,我知道他嘴里能说出口的话远不及当初这些人辱骂他的话脏。

  “笒碧快拿两把竹枝扫帚,脏东西碍眼赶出去!”我故意抬高声音对丫鬟下令。

  两把有料扫帚的加持下,乔家兄妹一路骂骂咧咧被赶出去。

  “毒妇,恶妇,贱人…”乔冬大变脸色咒骂着。

  乔恬换上哭的梨花带雨向花四海求情,“表哥,表哥,好疼啊,表哥救我。”

  “弟媳。不至于用这种招法对付我们吧,我们马上走!”

  让仆从顺便把他们送的礼品扔出去。

  在书房找见了他。

  他坐在圈椅上手缠翠石念珠抱书发呆,身上檀香味重了些应该去过禅房了。

  许久不眨眼,发呆的眼睛里有几条血丝。

  我走到他身边,他藏好情绪对我扯出一个笑,“抱歉,今天让小玉手里沾染了因果。”

  我摇摇头。

  花四海笑意深了几分,我觉得还不够,我想让他更开心。

  “泯尘,我能抱抱你吗?”

  话音刚落,我与他都有一瞬间的呼吸停滞。

  他垂下头,我绞着手指有点尴尬但觉得自己大胆开口说这种事情无需害羞。

  半晌,我的角度看到他如玉的脖子染上绯红,他张开手臂期待的看向我。

  “能。”他喉结微动,长长的睫毛压下许多情愫。

  他双臂搭在我的腰上,我揽过他的肩膀拥向我的怀抱。

  他的头发已经到了耳后,我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

  我一直觉得钟吾城近来治安管理得不错,属实没想到乔冬大白天犯罪。

  收买了马夫,在我趁车郊游时使了迷烟。

  妄图用我威胁花四海交付大笔的赎金用来堵上乔家买卖亏损的大窟窿。

  乔冬取下我佩戴过的香囊又剪下一缕青丝使马夫送到老宅。

  等我醒来入目是破裂的灰墙断梁,比恐惧更先到来的是茫然、愤怒。

  麻绳束缚了手腕脚腕,我蹬起来通过破门破窗向外看。

  门口有几个男人看管,嘴里在商量赎金到手后如何分。

  窗户外是断崖残壁,唯有一条铁链连着对面的山路。

  灌进来的烈风吹散了最后一点希望,无论哪条路都不能逃出。

  无望之际,门口的几个男人发出难掩的痛苦声纷纷倒地。

  只一脚,门四分五裂。

  扑面而来的风霜感,使我觉得此人定是行侠仗义的江湖义士。

  左眼紧闭大概失明了,从左眼划下一道可怖刀伤横贯鼻梁。

  一身玄衣落纷尘,唯有腰间宝剑古朴沉郁不染浊。

  宝剑珍贵,他徒手解开我的麻绳。

  麻绳粗糙碎屑扎进皮肤,一片红痕渗出血珠。

  我疼得龇牙咧嘴,不亚于撕倒刺的疼。

  “在下玄宁。若夫人信得过,不如让在下送夫人回府。”

  我看向门口,“大约是不用了,我的家人来了。”

  项负羽跑在前头,花四海细跌跌撞撞跟在后边跑,左脸颊不知怎的有片淤青。

  我急忙拦住冲进来的项负羽,“哥!哥!这位是恩人,是人家救了我。”

  项负羽才讪讪放下举起的拳头,抱拳对玄宁一敬,“多谢壮士。”

  花四海表态,“兄台不如在府中歇歇脚。”

  大约是外人面前不好发作,等仆从接待玄宁进了宅子,项负羽对着花四海一番警告。

  “妹夫,别再让你家的脏水倒在我妹妹的身上,再有一次我可以养妹妹一辈子,没有你这个妹夫!”

  “妹妹别害怕,待哥哥把那人送去官府。”项负羽温声细语对我说道。

  卧房中,花四海拿着细针挑出我皮肤中的麻绳细刺。

  “小玉。”

  花四海喊了一声,隐隐哽咽着。

  我抚上他淤青的脸颊,“疼吗?”

  花四海终于忍不住,“不疼。小玉是不是很疼?”

  花四海抚上我的手,让我的手更加贴近他的面庞,他口呼热气吹到我皮肤上让刺痛缓解了不少。

  花四海拜玄宁为师傅,每日习武从不敢懈怠。

  习武场所在外宅,我偶尔会带着果蔬凉茶去看看。

  玄宁手持小棍看起来很严格,花四海蹲个马步就被打了不下十几次。

  见花四海有点低气压,我开口道,“泯尘,感觉怎么样?”

  “天资愚钝,学得不好。”

  “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看向玄宁希望得到一个中肯的评价。

  玄宁豪饮一碗凉茶,下巴冒茬的胡须上挂着水珠,“嗯,有潜力。”

  花四海听多了玄宁的诸多挑剔,冷不丁听到一句夸赞开心多了,继续扎马步时更加卖力。

  收拾好果盘临走时,玄宁喊住我。

  玄宁好像项负羽小时候看到武侠本子里的英雄,双手环抱于胸如松般站在跟前,能感受到风属意的自由和江湖游走的血意。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不远处花四海扎马步于是说,“玄宁师父,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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